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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愛 一作者:阿瓜
我獨自在"斐冷翠",窩在最里邊的座位里,喝著一種由紫丁香、香菊片、薄荷混合在一起的飲料,味有點怪, 像大麥茶,但挺香。背景音樂是首英文老歌,名字忘了,只是很熟,旋律很慢,很低沉,很配此地、此時、此情。 當時的心情不怎麼好,上午剛把新上任的上司罵成"草包",並將手上的一攤子事扔下就走。在圈子里闖蕩了這麼多年, 早已對"下屬比上司能干,上司就擠他飯碗"的事司空見慣,甚至耳熟能詳了。心情早就不象剛入道時,見不得自私、 排擠、勾心。一見不公平的事,從食道到括約肌都充氣膨脹。現在早不它當回事了,但情緒總會受到波動。 就像在家正和老婆溫存,突然門鈴響了,開門一看抄水表的,雖然你不能把他趕出去,還要笑臉引他到廚房, 但那浪漫勁就沒了,即便之后還繼續,也就像例行公事了。還沒到"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的境界。 從牆上鏡子里,看到劉亮正在門口收雨傘。我向他揮了揮手,他點了點頭,徑自向我走來,后面跟著一女一男,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她,沒在意容貌,只覺眼前一亮,我並沒有站起來,仍然斜靠著,只是順手捋了捋頭發。 據我回憶,當時之所以沒有站起來,是因為那種見面的禮式太老套,縱然會給人彬彬有禮的初印象, 但感情豐富的人定會瞧出你為人世故的另一面。不像這樣,顯得較有個性,增加幾許神秘感,也就增加幾分別人 想了解你的興趣。對待太漂亮的女孩子是不能用太平常的手段的。 "Hi"我先打招呼。 "給你介紹,我們公司的Accountant,徐寧。" "這位是我們的資產主管--劉東。" 我笑著點了點頭。劉亮坐在我旁邊,徐寧很自然就坐在我對面。 "常聽亮子提起你,說你們公司有個不但聰明美麗、溫柔可人,還特懂體貼人的女孩。" 我正眼看著她恭維的說。 "真的?劉亮,是嗎?"女孩捂著嘴大笑著說。 我第一次聽見如此動聽的笑聲,象玻璃制成的風鈴在風中互相撞擊著的清脆,我的心蕩漾了一下。 "是是,沒騙你。"劉亮看看我,也笑了。 "亮子,你可要抓緊機會,這們好的姑娘,轉眼你就只能望眼欲穿了。"我舉起茶杯喝了口。 劉亮沒做聲,臉有點紅,看得出,對她有點意思。 "徐寧,我告訴你,我跟亮子是十幾年的朋友,他這關閉已久的感情的心扉終于敞開了,給他個機會吧,他人不錯。" 說道后面,我一臉的嚴肅。在我認為,這樣更能渲泄玩笑的氣氛。 "你別聽他胡說。"劉亮有點急了。徐寧笑得更猛烈了,引得旁桌的直往這邊看。 "叫東西吃吧,吃什麼?徐寧。這茶不錯,紫丁香加香菊片,清火的。"我不緊不慢,顯得異常的老成。 "我喝珍珠奶茶。"那位公司家當主管對服務員說。 "這東西不錯,養顏的。"我把對這傢伙的看不慣,濃縮在帶著明顯嘲諷,但在這種氣氛下 又不會太在意的玩笑之中。這在我的習慣用詞中是常見的。 "我看看吧。"她從服務生那接過茶單。 我第一次看見她的手,用纖纖玉手來形容絕不過分,還要加上凝脂皓腕、豐勻修長。 這只手應該去彈鋼琴。 "我也來這杯吧,最近內火挺重。"她指了指我眼前。 我微微的笑了下。 "聽劉亮說,你研究過《周易》,還算得挺 ,幫我算算吧?"她眼中閃著迷人的眼光。 "你聽他瞎掰,沒有的事,你還當我是"玉佛寺"門前的瞎半仙。"經驗告訴我,在如此清純的女孩子面前,說大話是犯忌的。 她會覺得你不可靠,既而就會保持一定的距離。那你就沒戲了。你越謙虛,她就會覺得你真有能耐,便會盯著你不放。 成功的一半。 "算算吧,我知道你會,別謙虛了。"她拉住我的手腕,一個勁的搖。 "不,不,我真不會。你也真善良,亮子的話你也信,那你可得多買幾份意外保險了。" "你幫她看看吧。"劉亮也幫徐寧說話。 我朝他笑笑,沒說話。 "不看算了。"她扔開我的手,端起茶杯,靠在沙發上,一口氣喝了大半杯。 "生氣了,那好,算一個,小姐,拿副牌。"我向服務生招手。 她馬上笑了起來。真是個單純的姑娘,我有點喜歡了。 我從中抽出6張黑桃,6張紅桃,然后洗了洗,拿在手上。 "連續抽6張牌,不能挑。"我將牌遞給徐寧。 我將她抽好的牌一一翻開。 "這是個"澤天、大、過"卦。"我煞有其事的說。 "好不好,好不好。"她又一次抓住我的手腕,看樣子她急著想聽下去。 "從吉凶來看,是個"有利"卦。"我抬頭看了看她,她正聚精會神看著牌面,我繼續往下說。 "你看啊,"大過"是大,表示陽太多,但支架太弱,就會不平衡,會因工作負荷過重而覺得辛苦。" "真的,月底我們剛忙完,氣都沒喘一下,這兩天才緩過勁來。" "是,是,沒錯。"亮子和劉東在一旁附和。 "你這卦,上是兌,下是巽,兌是水,巽是木,木在水中,所以不能放棄工作。要忍耐激流,奮勇向,加以克服才行。" "那你還說是"有利"卦。" "別急,還有呢。在男女關系上,也會不平衡,你已經或即將認識你夢中的那位,他會改變你的一生,所以也必須慎重。" "能算得出,他長什麼樣嗎?" "那我可沒那本事,你還真當我是"瞎半仙"。" "也幫我算算吧,你算得挺 的。"劉東終于開口說話了,到現在只聽他叫了杯珍珠奶茶,真不明白劉亮干嗎帶這傻冒來。 "資產主管是什麼性質的工作。"我懶得理他,找了句話,搪塞了過去。 "也沒什麼,挺一般的。"他好像察覺到我對他沒有好感,也隨便說了兩句。 "你真行,連這都會,能教教我嗎?"她抓著我的手腕仍然沒放。 "學什麼不好,學這個,一個大姑娘家。"對于熟悉的人,我習慣以長輩的口氣講話,也許我從小就顯得比較老成。 "再說,玩這個,我道行淺著呢。" 二 一束陽光從兩扇窗痳的縫隙中照射進來,象盞鎂光燈,打在我的臉上,我皺著眉頭,半睜半開惺忪的睡眼。 摸到床頭的鬧鐘來看,7︰30,平時這個時候,已經在公司忙開了。 從昨天開始,我關掉所有能聯系到我的機器,除了那部錄音電話。 "子秋,快回來吧?求你了,我快不行了。"這是我的助理,一個挺可愛的女孩子。 "喂,知道你厲害,你說的那個"草包"鎮不住咱們,快回來吧,這真亂了。"這是我的同事,私下兼是哥們。 "席先生,我是DELL電腦公司,您訂購的編碼為420922-816100的貨品,我們已經送出,您將在1-2個工作日內收到, 敬請簽收,希望能再次為您服務。再見。" "大哥,差不多了,我已經把他調到服務部,你就別再生氣了。明天下午董事長來開會,快回來吧。"這位是我的總經理。 看來他們都真急了,漸漸我有了種滿足感。 我走進公司的辦公大廳,期望見到忙碌不堪,近乎凌亂的場面。 "同志們,辛苦了。"大家有條不紊,抬頭看我的眼睛里有種異樣的成分。 "總經理在Penthouse等你。"我的助理抱著文件夾朝我走來,連招呼也沒打就走了過去。 "有什麼事嗎?"我轉身叫住了她。 她也轉過身來,望著我。她的眼神很復雜,以至于我一時判斷不出事情的性質和機密程度。 "沒事吧?"我盡量表現出關切的意思。 她低著頭,額前幾縷頑皮的劉海,遮住了眼睛。她使勁的搖了搖頭,轉身走了。 我環顧一下四周,幾個抬起的腦袋迅速低了下去,並且我注意到了一張陌生的臉孔。 "總經理,我回來了。"陳總站在玻璃幕牆邊。 "來了,過來吧。" 我走過去,眼前一下子很開闊,眺望出去,遠處幾乎全是高樓大廈。 "你看那幢大廈,原先在這里是最高的,能進出那里是種榮耀,現在呢,周圍的樓幾乎全比它高。" "子秋,你知道嗎?你最大的優點是自信,最大的缺點是過于自信,總以為缺了你不行,其實這世界缺誰不行。 年青人太過于露鋒芒,只會讓人覺得淺薄,這個教訓,自己體會吧。"總經理拍了拍我的肩,轉身離開。 "忘了告訴你,我在那里當過Waiter。" 窗外,依然平靜。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它都不會為之動容。我呆呆地站著,有種飛出去的欲望。 在電梯口,我看見我的助理---婉婷,她靠著牆,似乎在等我,我走過去。 "晚上有空嗎?一起吃飯。"我若無其事地邀請她。 "我不想做了。" "Why?"我覺得奇怪。 "要我給他當助理,我不干。"說話的語氣中明顯含有撒嬌的成份。 "噢,是不是有種改嫁的感覺。"我開著玩笑。 她瞪著我,我注意到了她眼睛里有閃光。我和她的關系屬于那種,彼此有些感覺,互相又都不願意表白。 她呢,介意于女孩子的羞澀,我則陶醉于這種朦朧、曖昧、半假半真的情迷之中, 既有情侶間那帶有明顯調情意味的話語與氣氛,又無須因此縮小各自的社交範圍。對于此,我還有些得意。 不過說心里話,她那可愛的臉龐、嬌小的身體、輕柔的聲音和對我細密的心思,的確打動我。我甚至想︰就是她了。 "開玩笑的,去我家吧,我做菜。"我走過去摟住她的肩,進了電梯。 我的手藝不錯,她吃了很多,還一個勁的點頭。 "這銀魚真棒,牛肉也不錯。" 我與她面對面坐著,對于自己燒的菜,我一般吃不了太多。只是倒了杯紅酒。 "要不要來口。"我將酒杯遞到她面前。 "好。"她喝了一大口,並沒有咽下去,含在嘴里,像漱口一樣。 "我來洗吧,你挺累的。"她邊收碟子邊說。 "不用了,你幫我放張CD。" 我正在刷碗,忽然一對手臂將我的腰纏住。 "別、別,我這都是油。"我滿手油膩,只能任由她抱住。 屋子里飄的是"Smoke Get In Your Eyes"(煙霧迷蒙的眼)的音樂,很調情,加上暗暗的、 淡黃色燈光的渲泄,我有些把持不住了。 我抱起她,輕輕碰了下她的嘴唇。那口紅酒將她的臉頰泄成了粉紅,嘴唇輕微的一張一 合,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睛。一切都使我體內各種化學和物理反應,頻繁和迅速起來。 我的迷走神經開始興奮,信號單元的傳遞更加快捷,心跳頻率從75次/分鐘,增加到95 次,以保證腦部的供血。我身體的某些部位也因此充血膨脹,一切都到了爆發的邊緣。 我吻她的臉頰、嘴唇、下顎,她抬起頭,顯得很愉悅。又吻她的頸、她的肩,既而我除去 所有阻礙嘴唇向下侵略的障礙物。當我完全爆發時,只遇到了輕微的抵抗。十幾分鐘后, 一切都平靜下來。當我從她身上下來的時候,我清楚的看到一滴淚從她眼角滑落,我用手 背輕輕的幫她擦時,我感覺到,是燙的。 三 電話鈴響了。 事?"她的語速飛快,我昏沉的腦袋似乎跟不上。 "有空嗎?有話跟你說。"她的聲音放低了些。 "現在?"我扭過頭,她已經醒了,臉貼在我的胸前,衝我笑,我用手將她摟緊。 "不行嗎?" "晚上吧。" "那好,晚上7︰00,還是上次見面的那個茶館。" "OK, BYE-BYE。" "誰呀?"她整個人趴在我身上。 "朋友。" "什麼事呀?叫我出來。小姐,給我杯咖啡。"這次她比我早到,我注意到她點的仍是我 上次推薦的"大麥茶"。 "問你呀。公司里怎麼了。"她的語氣很關切,不像一般朋友慣用的不帶絲毫溫度的關心的話語。 "沒什麼,做得不開心,就不做了,很正常嗎。我很重視精神方面 的愉悅。" "不過,以你的才學,還怕找不到好東家。告訴你,被你算 了,我真的碰上夢中的那位 了。"她臉上帶著微笑,很甜。 "是嗎?恭喜了,什麼時候介紹一下吧。"我知道一定不會是亮子,他不適合她。 "不過,你也小心,現在外面像我這樣,看上去儀表堂堂,骨子里狼心狗肺的人多著呢。" 她還是笑。 "可我還沒告訴他呢?你說我怎麼讓他知道。"她又拉住了我的手。我想這是她感情的 表達方式之一。 "這有難度,不能讓他看出是你主動,要精心策劃得一切顯得順其自然,還不能讓他發覺。" "他干什麼的?"我隨便問了句。 "和你一樣,搞金融的。"她想了想才回答我。 正當我要告訴她,金融界的人嗜好有多麼不良,性格有多麼癖,總拿股市的大漲大跌作為 晚回家的借口時。婉婷和我以前的同事正進來。那個頂替了我的位子的guy,幫婉婷推開門。 我背對她們,略微低了低頭,昏暗的燈光使我更易隱藏。 "就這樣吧,我還約了朋友,可能一會就到。"我急于脫身。 "那好,我先走了,回頭打電話給你。"她很實大體,起身拿了皮包就走了,臨走回頭送了我一個笑。 我端起咖啡杯,一口全喝干了。結了帳,我向門口走去。 "席子秋,席子秋。"婉婷叫我。 "嘿,是你們啊,真巧,來多久了。"我冷冷的,沒帶一點笑。 "剛到,喝一杯吧。"又是那個guy,他竟然坐在婉婷的旁邊。 "不了,坐好久了。"我胃很不舒服,估計是因為眼部受到某種刺激,而使胃部過量分 泌酸性液體的結果。 "再坐會吧。"婉婷那種帶著懇求,但在眾人面前又盡量想不太過于暴露的眼神,讓我很反感。 "還有事,你們慢聊,先走了。"出門口時,我狠狠地瞪了眼站在旁邊的禮儀小姐,因為她沒幫我開門。 四 我到租片店,借了十幾張一直想看,都因為工作錯過的VCD,一直看到凌晨,實在 吃不消,倒頭就睡。醒過來,又繼續看。最后一張放完后,我的眼睛有點模糊。故事中的 女主角絕症死了。年輕、可愛的姑娘帶著遺憾離開人間,總能讓多數人為之動容。不知 道換成年輕、英俊的小伙子,大家是不是一樣會落淚。 我用手按摩了下臉部,起床拉窗痳,怎麼還是晚上,看看旁邊的電子日曆,已是第二天 的晚上了。我這才覺得肚子很空,昨天酸性物質帶來的副作用。 有人按門鈴,開門一看,竟然是徐寧,我很吃了一驚。 "怎麼是你,亮子告訴你地址的吧。" "才不是呢,我自有辦法。"她自個往屋里走,仿佛到了她家。 "你還沒吃飯吧?我給你買了菜。"我這才看見她手上拎著一大袋東西。 "我來做吧。"我很想在她面前顯露一下。 "不用,都是熟的。"她打開飯盒,隨手抓了一塊雞腿附近的肉塞進嘴里。 她滿屋子逛。我的房子是家著名裝潢公司設計的,很具現代感,牆上挂滿了各式各樣的電影海報。 "你很有情趣嗎,不錯、不錯。"她嘴里塞著東西,聲音象是被劣制的低音放大器放大,還 受到電磁波的干擾,失真的厲害。 "這部是《breakdown》吧,我最喜歡里面的男主角,太帥了。" "喜歡就拿去。"我這個人倒是一向很大方,即便是喜歡的玩物,朋友要,就給了。 "謝謝。"她倒不客氣。 "坐吧,喝什麼?要不要紅酒。"說出這話時,我忽然感到自己用心險惡,我似乎期待和 婉婷的那夜能夠重演。 "不了,我不會,澄汁有嗎?我喝澄汁。"這時我聽到的又是那個清脆、可人的聲音。 "談談你的那位吧。"我知道她來的目的。 "你坐過來嘛。"不知怎麼搞的,我喜歡看她撒嬌,不像有些女孩,一撒起嬌來,那蹩腳的 面部表情和做作的象聲詞(諸如︰嗯...啊...)的運用,能酸落滿口的牙。但她不同,完全 像孩子在大人面前,很純淨。 "他呢,高大英俊,很有男人味道。"她似乎很陶醉。 "學識和才干都出類拔萃,和他在一起真的很舒服。"她低下頭,若有所思。 "你懂嗎?"她看著我時,我正拉住一條雞腿用力地撕咬。 "明白,明白。不過,你的男朋友好象太完美了吧。愛因斯坦的大腦和阿諾使瓦辛格身 體的硬件組合,一般這種人的脾氣跟一種古老的極富攻擊性的大型水陸兩棲動物很相似。 "不、不,他不一樣,與他相處過的人,都說他人好。"她極力解釋,生怕我存有偏見。 "人類之所以能在短短的十幾萬年里稱霸地球,你知道為什麼嗎?原因之一就是,人類能 將極歹毒的心掩藏在極其冠冕堂皇的言語和行為之下,而不為同類察覺。" "歪理,反正我覺得他好。" "那嫁給他吧。"和女人談論男人的好與壞時,你可以用年作為計時單位。 "可以考慮,可他不是還不知道嗎?" "你說說看,你們金融界的人平時都消遣點什麼?" 我沒回答,覺得鼻腔內粘乎乎的。 "怎麼啦。"她搖搖我。 忽然,鼻粘膜受到某種刺激,本能的打了個噴嚏,只聽到 的一聲。我呆住了。她也被這 場面驚得面部沒了表情。地上全是從我鼻內噴出的鮮血,我急忙用手捂住,血仍從指縫 滴下來。那一剎那,我覺得自己離死亡很近。 "快,把頭抬起來。"她這才反應過來,將我的頭向后仰,並奔到洗手間。 "擦擦吧,怎麼會這樣,我送你去醫院。"她拿來手巾,輕輕的幫我擦去臉上的血漬。 我當時並沒有昏到,但后來我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到的醫院。 "醫生,沒什麼吧?"她很急。 "家里有癌症史?"醫生邊寫邊問。 "沒有。"我很驚異的看著徐寧。 "父母還在嗎?" "我是孤兒。"醫生抬頭看了看我。 "車禍。"我忙解釋。 "那就沒什麼了。" "片子上看不出什麼,可能是內火過重,導致流鼻血,正巧當時你打噴嚏。" 徐寧扶著我走在醫院的走廊上,我不喜歡這里,冰冷。但我喜歡她這樣攙著我,看上去既 像情侶般火熱的難舍難分又象夫妻間溫柔的關心體貼。我得意地看了看他,她似乎覺到了 ,笑著扔開我的手。走廊盡頭,一個中年婦女,拖著個孩子急著向我們奔來,一個護士站在門口。 "護士小姐,張永福怎麼樣了?" "幾號床?" "5號。" 護士探頭向房內望了望。 "走了吧?呼吸機都拿掉了。你去停尸間問問吧。" 婦女一下子哭出來,拖著孩子又奔出去。我冷得一哆嗦。 "你自己上去吧,太晚了。"走到我家樓下。 "我頭暈。"我故意搖搖晃晃,站立不穩。 "得了吧。快上去,早點睡。"說著揮手招了輛taxi。 "早點睡。"車子起步時,她還叮囑我。 我出了電梯口,停住腳步。婉婷倚靠著門睡著了。電梯關門的聲音,把她驚醒了。她站 起來,雙手放在前面,站在門旁邊,像個犯錯的孩子。 "你回來啦,我昨天打電話過來,你不在。" "我出去了。"我掏鑰匙開門,她跟在我后面。 進屋后,我直奔洗手間,聽見"啊"的一聲,忙跑出來看。她也被地上的血嚇了一跳,血 已經干涸,呈黑褐色,更顯得可怕。 "我自殺,被人救了。"我漫不經心的說。 說完這句話,屋內沉默了。我看見一滴水滴到地板上,她哭了。我有些心軟。忽然她衝過 來抱住我,抱得很緊,哭得越發大聲。 "是我錯了,還不行嗎?別這樣對我。" 我現在明白了,當一個女人真正屬于一個男人的時候,她是真願意將自己的一切給他的, 至少從女人感情豐富的性格來講,那也是浪漫的,雖然這種願望會受到周圍諸多因素的 影響,相信這不是她的本意。于是,我原諒了她。 我吻了吻她的額頭。此時的我,無論從心理的遲疑和苦悶,還是生理上過多精力的積聚, 我都需要一個安慰和發泄的對象,但這對婉婷不公平。于是我找了個很體面也很勉強的理 由,我還是愛她的。這次她沒有落淚。但我覺得自己很卑鄙。 五 婉婷吻了一下熟睡中的我,上班去了。我睜開眼,點了根煙。煙霧騰繞,將我包圍,我 被麻醉了。我感覺自己沉淪在一種很空洞的幸福之中。就像高潮的滿足后的空虛。 我站在窗口,一眼望出去,全是一幢幢的高樓,但是沒有綠色,我期望看見一大片的綠 色。我看見徐寧拎著一大袋東西上來了,于是我將房門打開,人去了洗手間。 "席子秋,在嗎?" 我這才從洗手間出來,用紙巾捂住鼻子。 "又流血了。"她走過來,曲著腿,仰面看我。 "一點點,沒事。"我擺擺手。 "今天我休息,陪陪你,算謝謝你吧。"她邊說邊把東西從袋中拿出來。 "謝我什麼?" "謝你讓我遇到了夢中的白馬王子呀。" "什麼呀,難道那天我們沒見面,你就遇不上了嗎?輪到你有這段姻緣。" "遇不上。"她說得很輕,我聽得不很清楚。 "你怎麼是孤兒?"她拿個蘋果在削皮。 "不是說過了,車禍,全家一起出去旅游,車翻溝里了,除了我和司機,全都沒逃過。" 那是段可怕的經歷,即便已過了十幾年,我仍不願提起。 "那時你多大?" "15,你煩不煩。"我真有點火了。 "關心你嘛。"她抬頭看著我。 "關心你那個夢中的白馬王子去。"我從她手中奪過那個削了一半的蘋果,一口咬下去。 我看見她得意的笑著。 她真陪了我一天,4點多了,才準備走。 "當心點,有空再來看你。"她似乎還有點戀戀不舍。 我點點頭,沒回答。 正當我收拾完桌上的垃圾時,門鈴又響了。我開門一看,婉婷笑嘻嘻地站在門口,我 一驚,她剛下去,但馬上又鎮靜下來,她們沒見過面。 "想我嗎?" "嗯。"我不禁覺得好笑起來,事業失意,情場就得意起來,一向獨來獨往的我,現在雌性 動物都樂意往這跑。 "今天我來做東西給你吃。知道嗎,人家下班就拼命趕,想快點見到你。"她走過來,捧 著我的臉,用嘴狠狠地給我來了一下,我趁機抱住她,狂吻她。 "別鬧了,別鬧了,吃飯吧。"她直求饒,我這才鬆開手。 吃完飯,她收拾完碗筷,我則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你去洗個澡吧。"她收拾完從廚房出來。看不出,她還挺能干。 "好,我去洗澡,等我。"我狡黠的朝她笑了笑,語氣像個背著老婆在外瞎搞的漢子。 "死相。" "婉婷,幫我拿條褲子。"我從浴室出來,低著頭,用毛巾包住濕濕的頭髮。 "啊。"又聽到婉婷的尖叫,我抬起頭,也差點叫出來,急忙跑回浴室。 婉婷正和亮子聊天,而我除了那塊包頭的毛巾,全身上下一覽無疑。我靠著牆,閉上眼 想像剛才的一幕,已經不能用尷尬二字來形容了。客廳傳來亮子他那獨特的笑聲,分貝 異常的高,聲線跌宕起伏。正當我手足無措時,婉婷從門縫遞了條內褲進來,我穿上后, 想了想,開門出來。亮子的笑仍未停止,眼淚都從眼角迸出來,在他那極豐富表情的渲泄 之下,我也不禁笑出來。婉婷紅著臉看看我。 "笑夠了沒有。" "子秋,是大孩子了。"他邊笑邊說。 "我揍你。"說著我跑上前,掐住他的脖子往沙發上按。 "別、別,我痒痒肉多。"我沒理他,手上加了把勁。 "行了,你們。"婉婷說話了。 我這才停手。亮子爬起來,湊到我耳邊。 "你真毒,這麼純潔的女孩子都被你騙到手了。" 我笑了笑,扭過頭的時候,我捂住臉,自己真的很毒嗎? "徐寧告訴我,你最近身體不太好。" "沒事。" "徐寧是誰?"婉婷在一旁插嘴說。 "亮子的哥們,來我這拿東西。"我搶在亮子前回答。 "我該走了,你們聊吧。"婉婷大概被剛才尷尬的場面弄得很不自然。 "不不不,我該走,是我該走。"亮子動作很快,拿了包已經衝到了門口。 "再聯系。"說完,轉身拉上門。 "今晚,別回去了,反正明天是周末。"我想有人陪我。 婉婷想了想,才點點頭。 那一夜,我很快就入睡了,連夢也沒有。 我醒來的時候,婉婷不在身邊。我走到窗前,覺得天空從未這麼藍過,很美,微微的清 風撫摸著臉龐,心情輕松了很多。有人敲門。 "子秋,你開一下,我叫了外賣。"婉婷從洗手間探出頭。 我拉開門,呆住了。 "我準備今天讓他知道。"徐寧笑著站在門口。 我面無表情,只是看著她。 "是外賣嗎?"正如我所料,婉婷很快就從洗手間出來。 她一下子斂住了笑容,用一種很可怕的眼神看著我,我被這眼神灼得不得不低下了頭, 她輕輕地轉過身,慢慢地走向電梯。 六 我關上門,心情異常的矛盾,婉婷追問我的話一句也沒聽進去。但我感到會有什麼事發 生,她那臨別時的眼神,我很為她擔心。我用最快速度穿上衣褲,衝了出去。婉婷在我 后面急得大喊。 我跑到路口,路很寬,行人不多,但車輛來往穿梭不停。我左右看看,認定一個方向 后,我一路小跑,邊跑邊看。忽然,我看見在馬路對面,她一個人沿著牆,低著頭走著。 "徐寧。"我喊了一聲就朝對面跑過去。 我注意到,徐寧回過頭來看我,眼神很無奈,但突然,她的臉一下子扭曲的近乎恐怖 ,伴隨著一聲尖叫,我整個人已在空中。那瞬間,我覺得自己在飛,一直渴望飛,以至于 落地時毫無知覺,只是腦袋變得很沉,我固執的想抬起來,看看徐寧,一股液體從額頭 上流下來,擋住了視線,漸漸,一切變黑了。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時,發覺自己被淹沒在各種現代化的醫療儀器里面,冰冷的熒光屏上一 個小亮點一跳一跳,嘟..嘟..的聲音絕對刺耳。 徐寧拉著我的手,一滴淚滴到我的手背上,是燙的。 "你知道嗎?我夢中的那個人就是你,我一直說的人是你。"她說著說著就哽咽起來。 我想說話,但該死的氧氣罩,幾乎讓我透不過氣來,我搖著頭,示意拿走這破東西。 徐寧看了看醫生,醫生拿起我的病歷板,反復的看,最后走出急救室,沒多久就有護士 進來,幫我拿掉了氧氣罩,並將旁邊的呼吸機也移開了。我終于能開口說話了。 "現在哭過,待會我到停尸房的時候就別哭了,傷身體的。"我輕輕的說,她越發哭得大 聲,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我終究沒能逃過十二年前的那一劫。"我覺得很無奈,想抓緊她的手,毫無氣力。 "別這樣,會好的,我在你身邊陪你。"她的眼睛紅腫起來。 "你沒看見呼吸機都拿走了嗎!" "不會的,不會的。"她使勁的搖頭。 "徐寧。"我輕聲呼喚。 "我在,我在。"她的手一下變得很有力。 "叫醫生。"徐寧聽了馬上跑出去。 "醫生,把我的身體分了吧。"我有氣無力的說。 "別,別,我不同意,不同意。" "快點。"我顯得很固執。 我已經沒有力氣拿起筆了,于是在二名醫生和一名護士的見證下,徐寧哭著用顫抖的 手在"遺體捐獻志願表"的委托人一欄,簽下了她的名字。 "答應我.....下輩子...的時候,還叫....徐寧,那樣....我找你...容易...些。"她已經泣不成聲了。 "我......" 我望著她,始終沒能說完那三個字。 她的哭聲越來越遠,眼皮很重,我強忍著睜開,我看見那個小亮點拖著一根長長的 尾巴,不再跳動。 我的頭,扭向窗口,不知是我的下意識,還是重力的緣故。窗外全是綠色,怡人的綠 色。年輕、英俊的小伙子離開人世,也是會有人落淚的,我終于幸福地閉上了眼,一滴淚 從我的眼角滑落到肩頭,也是燙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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