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三精魂
炮長
如果你有所閒情,再加上天氣不惡的話。站上後山的小土丘,你當可遙望到彼岸的神州。這裡是位在金西師砲指部下所轄的七
x 營砲 x 連陣地。
恕我在回憶往日的種種時,總是要不免得提述一下我所屬之軍旅的環境
,好使得未赴軍旅的朋友,能對故事的背景有所臆測、聯想。
我所屬的砲連,是一般所稱的『大砲連』。因為連上的火砲是155公釐的榴砲,連上共有四門,以砲一依序到砲四稱之。每一門火砲都配有一個砲班,也都以砲一班、砲二班、砲三班及砲四班稱之。在滿編的理想狀況之下,一個砲班應有七名砲手加上一名砲長共八人組成。但如今在兵員不足的情況之下能有個四五人就很偷笑了。
標題中的砲三也就如您所知的是指連上的第三門火砲,故事就讓我由粗識砲三談起吧。
時入初春,沒有什麼是比在向晚的微風中擦拭大砲更要使人輕鬆愉快了----就一個新兵而言。沾著滿手的防護油,再加上用力的通砲管,不到十分鐘的時間,我們幾個菜鳥已是滿身大汗、濕遍衣襟。
『斌啊(學長都這樣叫我)!通完就休息拉。幹!這樣拼就不是在當兵了。』
『是,是。』上一句話是我同砲三班的學長余xx所說的,他對我很是照顧。
『我們砲三一向是連上蓋強、蓋勇的,斌啊!雖然你要接水平手(日後再解釋)但是現在要用心學,不能丟我們砲三的臉知道嗎?』余xx說。
『學長我知道。』接著我們就聊起來,其他的人不久都回去自己的砲班了。
『唉!斌啊,我們砲三的砲有點邪,你是剛來的更要小心一點。』
一聽到這話我的心就猛然的驚恐起來了,我到連上還不過一個月耶!!
『學長你不要嚇我啦!我膽子很小的,真的。』我央求到。
『斌啊!我不是要嚇你,你看其他的砲班我才不去鳥他的雞巴毛。這個連上有些事,幹!我是要你小心,加上這個連長又很賤。』
『學長你說給我聽好不好?』
『你有去看過砲口嗎?你現在去看一看再說。』
余xx說‥『不要踩在零件箱上!』
各位請您一同陪我去看看砲口好嗎?請拿出一把尺算算155公釐寬,這是榴彈的直徑,故與砲管內徑相近,砲管的外徑約是兩端各加4~5公分的大圓圈。然而就在砲口的七八點鐘的方向,出現多個缺角,是我以前都沒注意到的。
『學長為什麼會有缺角啊?』我隱隱的覺得事頭不對。
『那就是表示這個砲曾經被人給打中過,你想看看,砲都給人打中了,砲班那有不全死的。我們這是拖的動(指國軍)最大支的,都是設在小砲打不到的地方,你說能被打中,人家用的是什麼彈藥?砲管都被打出缺角了,人又怎麼能不死?砲長沒事每天晚上又拜個什麼鳥?我們為什麼都不准任何人從砲口下面走過去?』
隨著學長的語調漸轉低沈,我的心也快涼到底了。看著眼前的這管大砲,突然覺得好沈重好沈重。
『我以前有一個學長很鐵尺,幹!死好。』余xx說‥『他一次用手勾著砲管…』
『那是幹什麼?』我問。
『盪鞦韆啊!他抱住砲管晃來晃去,現他的體能,後來還要我們掛上去,幹!掉下來的還要做體能,沒操沒肖(本連術語,指人很沒品)。後來 哈哈、哈哈…』他笑得好開心說…『晚上他要找掃把,可是在寢室裡找不到,他就開後門到砲堡去拿(我想在此需要說明一下,後門是向著 的方向開的,榴彈架是榴彈平放堆起來的。),結果一去半小時沒有回來。那時我們以為他去別的砲班聊天,因為到砲堡不用一分鐘。』
榴 砲 堡 /
* 彈* 架 /
前門 * * ** * * * * 榴彈架 /
* * * 人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倒 *
* 後 * 之 *
* 門 * 處 *
* * * * * 寢 室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後來另外的一位學長不耐要自己去拿,結果門打不開,他用力的推,因為那個門你知道的,只是一片三合版定在牆上,平常都快要掉下來了可是他用力的推半天都推不開。
我聽到他說‥「幹你娘的!你把門堵起來幹什麼?」就從前門繞道去砲堡了。沒半分鐘就聽到他在砲堡大叫,我還搞不清楚狀況,他就和內衛兵一起把前面那一個拖回來。哇!嚇死我了,我沒看過人臉那麼白哩。好像死人說,嘴角還有白波。』
『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又怕(開什麼玩笑,我每天晚上都要去砲堡拿掃把哇!.又想聽下去。
『唉!他說他一走到彈藥架就在架上看到……喂!你還要不要聽啊?』
『要…要啊…』
『看到一個血淋淋的頭,還說那個頭轉過來瞪他,離他臉不到半隻手臂遠說。其他的他不說,只說後來暈倒了。不過我想他可能是碰到『砲三精魂』也說不定。』他看看我說‥『斌啊!我看你先去掃地好了,晚上就不用再掃了。』
那時我臉上充滿著感激的表情,但還是三步做一步的衝去掃地了。
雖然我在當時很想問他什麼是砲三精魂,但是就一個新兵來說實在有著各方面的壓力,我不想自個再加上精神壓力。
當天晚上我也就不在意這事了,再加上剛剛才做完體能,一回到寢室我就倒在床上喘息。看看手錶,已是深夜十分了。從十點做到現在,二個小時的體能耶!真是慶興自己又熬過了一天。
也許是身體太過地勞累,躺在床上竟然無法入睡。我像個死人般靜靜地平躺在床上,無法翻身,因為只要一移動四支就會有說不出的疼痛。我靜靜的閉上眼睛,聆聽四周細微的聲響。
好像有人在砲堡裡?是誰啊。這麼晚了說,要掃地也看不到…掃地!!
一想到掃地,我那該死的記憶就將傍晚的談話重現出來。馬上我就由靜靜的躺著,變成不安的縮著。我緊抓著睡帶,雙手有一點顫抖。
還在砲堡裡,還在。咦!好像不止一個人的腳步聲?……是零件箱的聲音,有人在開零件箱。也許是有人到砲堡去找工具啦!一定是的。這是唯一讓我安心的理由,一定、一定。我一定要放輕鬆,放輕鬆。
就在我正試圖說服自己的一瞬間………
『砰!』的一大聲,從砲堡傳了出來!!
我馬上一個虎跳,從床上蹬了起來。再來就聽到一聲火砲敲擊到水泥版的聲音。
這時砲班內只有砲長、我及一位丘性學長三人,我們馬上衝到砲堡裡。
一看!火砲已經頃斜一半了,左砲輪整個沒氣了。是爆胎嗎?我可不敢對他們說,剛剛有人在砲堡裡。接著我和丘學長忙著把千斤頂打起來,因為155榴砲本身就有千斤頂。
好不容易總算搞定了,我那余學長也下衛勤回來了(他站11點到1點的班)。
一下來臉色就不大好看。
『砲耶(砲長的代稱)!你沒有拜砲啊。』
『有啊,我那會沒拜。』
『可是!』余xx用手指著瞄準鏡處說‥『沒有香啊?』
『沒有?我洗澡前就拜了。你看看旁邊有沒有香灰?』
『沒啦!』丘學長不耐的說‥『我還要站五七(5點到7點的班),幹。』
唉!我自己還得站兩四說。就在這個時候我們聽到『部隊集合』的聲音。
是什麼人在三更半夜的集合部隊!我們在一陣髒話後快步的跑到寢室拿手電筒,衝到連集合場。到了連集合場一看,四下無人,這時有人拿著手電筒向著我們照過來。
『誰啊?』內衛兵問到。
『內衛兵過來!』砲長火大了。『幹你娘的!是誰在集合部隊?』
『報告砲長,沒有。』
『沒有!』這時我們才注意到,整個連集合場只有我們砲三班而已。
『沒事了,等一下有事再來砲三叫人。』余xx拍了拍內衛兵。
接著我們四人靜靜的走回去砲堡,沒有一個人在說話,人人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還沒有走近到砲堡,我整個人就腳軟了,因為我看到那門火砲又頃斜一半了!!
我馬上回頭看看其他人,卻看到他們不約而同的,一起抬頭向著砲堡上方望。每一個都是神情緊張,好像很害怕,又像再期待著什麼。可是我什麼也沒看見啊。
好像他們也沒有看到什麼,每一個都像是鬆了一口氣似的。
『我們先回去寢室。』砲長說道。
到了寢室,我們砲三全體一起拿香到砲堡拜砲。然後重新的把千斤頂打起來。
『斌啊,拜過就沒事了。』余xx安慰我說‥『你去上哨吧。砲耶!明天你叫採買買一些供品回來。』
『我知道啦!還要你教。』接著我就去上哨了。
我心裡一直想著他們剛剛在看什麼?
我一定要找余xx問明白,不然我是不會安心的。
次日上午,很巧的我有機會和余xx一起站哨,結果我還沒有開口就聽到他說…
『其實我沒有真的看過砲三精魂,連砲耶也沒有看過啦,那丘xx更菜八八,本事也是沒幾毛。這是我們上上個連長時發生的事,很轟動啊!你到砲指部問一問,比較老的軍官都知道。』他接著說。
『聽說是有一次在夜間火砲射擊時,當然那是在空操(練習的,不上實彈)。因為當時那個連長不會帶部隊,所以連上很亂,大大小小的事件不斷。有多亂?嘿
嘿!和我們現在差不多啦。』
『夜間火砲射擊也是要全副武裝,這你以後就會碰到了。那時全砲班每一個人都很累,因為已經跳了好幾次砲操了,眼下全都躺在砲堡裡休息。這時有一個觀測班的班長,因為不用跳砲操所以被派去站安全士官。』
『他也許是閒的沒事幹,不過我想可能是欠幹也說不定。他偷偷地走到砲堡旁邊,突然的大喊一聲…「射擊任務!」
「射擊任務!」全砲班馬上一起大聲地復誦,狼狽地衝向大砲就位。
「射擊任務!神獅演習射擊任務!全連對准第…第幾射向?有沒有人聽到第幾射向!!」
「有沒有人!!」這時全砲班人人面面相覷,砲長馬上打電話向指揮所問狀況。
不多久,那個觀測班長有點暗爽的由砲堡後面走出來。
「幹你娘的!seven 你做什麼!」(那個下士的外號叫七先生,這是我後來打聽出來的。)幾個老兵很火的向他叫罵,不顧他安官的身份。
「看你們有沒有在戒備啊,幹嘛!開不起玩笑阿。」
這時有個老兵向他走過去,沒說半句話。啪的一聲!兩個人打起來了。後來聽說那個下士沒事,不過那個老兵當天晚上就被連長送到禁閉室去了。
你說那個連長是不是很沒操沒肖?』
『嗯…恩…』我和你們一樣,很想聽下去。『學長後來呢?』
『當天晚上(這和我後來探詢的有些出入,不過小弟打算取其最……),全連都很不愉快,那個下士稍後也不好意思和大家同時到浴室去沐浴,打算深夜一個人去洗澡……
鈴鈴!鈴鈴!!安官處的電話正響著。那個安官正在點槍,趕忙的從軍械室跑了出來。
「喂!零四(我們連上的代號)安全你好。」
「報告學長我是大門衛兵,二兵砲手 xxx。」電話是由大門的哨所打來的。
「幹什麼,在點槍沒空啦!」
「報告學長,側門好像有人。」側門的小路是營部來查哨的必經之地。
「你娘的!不會早說。」放下電話,安官急忙的叫內衛兵去側門看看,自己則跑去關軍械室的鐵門。
那個內衛兵三步並兩步地向著浴室跑去(浴室就在側門的入口),跑沒幾步就停下來了。
咦!浴室的電燈怎麼還開著?剛剛水電管制我不是才關上了。是誰要陷害我?他轉身要去浴室關燈,就在這個時候從腳邊的草叢裡傳來細微的喘息聲…
「內…內衛兵…」
他嚇得手一滑,手電筒掉了下去,赫然看到草叢裡有一隻手…
鈴鈴!鈴鈴!安官處的電話又響起了。
「零四安全你好!」安官不耐地接起電話。
「學長,是我啦。」這次是大門衛哨較資深的衛兵搖的電話。「側門是怎麼狀況啊?」
「我不知到勒!內衛兵還沒有回來,幹什麼?有事我會通知你的。」
「不是啦,我剛剛看到有燈光向浴室那邊去,可是有一點奇怪…」
「什麼啦?你媽的,我槍還沒有點完說。」
「那個燈光好像躲到草叢裡去了,一閃一閃的在地上爬,你看就在浴室那個方向。」
安官放下電話望了望,只看到內衛兵很驚恐的奔過來,槍背帶都鬆脫了,拖在地上,發出悅耳的響聲。
「幹你娘的!你見鬼啦!」
「快!快!你跟我去看看。」
「不要拉啦,我拿一下手電筒。」兩個人一溜煙的離開了安官處。』
『恩…恩…學長再來呢?』
『嘿…嘿…』他笑笑不說。
哎呀!他這是擺明的吊我胃口。
這會兒兩個人邊跑邊說。「那是不是你的手電筒?」
「是我剛才掉下去的。」
「那為什麼會動?幹!照過來了。」安官馬上拉著內衛兵向一旁的傘兵坑跳了下去。
「你娘的!剛才你到底看到了什麼?」
「我…我看到一隻手…其他的什麼也沒有看到…哇你幹嘛!不要上彈匣啦!」
「哭妖!上安心的啦,你也上,快點,記得要打開保險。」
「好啦…好啦,等一下!你又要幹嘛?」
「幹嘛?當然是去看看啦,不然還在這裡等到天亮,你不要忘了,我槍還沒有點完勒。」說完馬上跳了出去。
使盡力氣的大喊‥「誰啊!」沒反應。
只見到手電筒的光束在清辰的薄霧中緩慢的向這邊又照了過來。
安官馬上又跳了回去。「幹你娘的,竟敢不鳥我。喂!等一下我數到三,我們一起衝出去。幹!不要怕,你是不是帶棒子的?」
「你娘的,沒看到我正在上彈匣。好了,好了。」
「一、二、三!」兩個人倒是很有默契的誰也沒有跳出去,而是不約而同的馬上爬起來,採取立射姿勢。
「誰啊!」安官再補上一句‥「再不答話,就開槍了!」
「不…不要開槍,過來幫我一下,拜託…」
「咦!」兩個人走了過去。
「哎呀!seven 幹你娘的,你要嚇死人啊。」這下兩個人看到他趴在草裡沾滿泥巴的光屁股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不過等到扶起他來,瞧見這張因為恐懼而泛白,嘴角不停顫抖的臉時,兩個人誰也笑不出來。趕忙地把他拖出草叢。
「我先扶他回去,你去關浴室的燈。」
「不要啦,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這種情況,不用問也知道他在浴室裡碰到了什麼。」
「你自己看,seven 都這樣了(指了指正在流血的膝蓋及手肘)。」安官也不想去。
「好啦。」撿起了草裡的手電筒,內衛兵很不安地跑去關燈,誰叫水電管制是他的責任。
好不容易遮騰了一個晚上,在叫醒了觀測班的班兵,替他們的班長善後、療傷後。
到了第二天上午,整個連都知道他昨晚發生了什麼事。』
『什麼事?』我不知到讀者的好奇心有沒有被激發,不過我現在就算被打死,也要聽下去。
『他一個人在十二點左右,自己跑到浴室去洗澡。你知道浴室有單扇彈簧門的有四間,他走到一間,就把盥洗用具先放在門外,怕被淋濕。』
『那有什麼?我們全連那個不是這樣。』
『幹!不是說給你聽的,是說給現在正坐在電腦前面的人聽的,笨。他放好了東西就開始洗,洗到一半,就聽到隔壁間有人。
奇怪!什麼時候進來的?但是那一天因為實施夜間火砲射擊,有很多人都沒能準時洗澡,所以他也就不太在意。洗到一半,他推開了門,蹲下去拿毛巾,就看到隔壁的下半身。笑死人了!那有人穿草綠服,打綁腿的在洗澡。
「你娘的,你頭殼壞了!」他笑了笑說,站起來想看看是那個天兵。
一抬頭,那個人正好回過頭來面對他。一顆左邊腦袋被炸了開來,剩下的部份也焦黑發爛的臉向著他笑。
「班長好!」
「啪!」的一聲,seven 整個人摔在沖滿肥皂泡沫的底板上。
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這時就聽到「呀!」的一聲,那間浴室的彈簧門竟然打開了!
驚嚇過度的seven 馬上奮起最後一點的氣力,爬出了浴室。當然不久就嚇到那個來關燈的內衛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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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小弟再次的提出說明。這件事和我後來打聽的有所出入,我想在此一並提出。
一種說法是說,他洗到一半,有一支焦黑的手向他借洗髮精。
一種是,他進到浴室,就看到一班的人,穿草綠服在沐浴,他好奇就問了一個二兵,結果一張焦黑的臉回過頭來看他。我不知哪一種的說法最……對了!何不請您給我建議,好使得我知所取捨,因為這只是整個事情的開頭呢!
精采故事整段的開始講起…
『學長,真的有這種事?那誰敢再晚上去洗澡啊!』
『嗯!那個時候大家都認為,他是沖到了砲三。於是叫他出錢擺桌拜砲,當然他自己也心裡有數。不過如過這樣地就把事情擺平的話,我想任何人都會甘心出這個錢的,但是…』
『…什麼?』
『…什麼?』
『那個觀測班長叫採買幫他買供品的事,不知怎麼地被連長知道了。那個連長火大了……
「幹什麼!都老了管不動了是嘛!昨天晚上才送一個去禁閉室,今天就要擺桌請客了是不是!你們眼裡連長跟二兵一樣菜是不是!」
連長吼叫道‥「安全士官,廣播全連集合!」
「八零四通報!八零四通報!全連弟兄集合!全連弟兄集合!」
一時之間,連集合場上眾人走報,執星官忙著集合部隊。
「報告連長,部隊集合完畢!」
「全部給我蹲下,他媽的!連執星官也一樣!」連長站上了升旗台。「你們都很老了,懂狀況了,管不動了,是嘛?告訴你們,連長我就是雞八!我就是不信邪。我不信治不了你們,你們也不用來考驗連長我的耐力。執星官!」
「報告是!」
「全連出四個小時的基本教練(罰站的同義詞),士官、上兵背槍!」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四個小時?不會吧!這麼狠。』
『幹!那有什麼,現在的這個還曾經……』
『學長、學長!』我得趕緊地打斷他的話‥『後來呢?』
『歐!因為就這樣,所以當天也就沒有拜砲了。就在那天晚上,深夜的時候,一點的安官正準備上去接衛勤。走到了安官處,他就看到了一個人影,由砲二班的方向跑了過來。咦!這麼黑不帶手電筒,不怕跌倒啊?而且還用跑得。
「喂,治明!那個是誰?」他推了推正準備下衛勤的安官。
「誰?」治明說‥「好像是砲二的人!他幹嘛用跑得?又沒有帶手電筒,不會摔死啊。」
那個人影等跑到安官處前的連集合場時,就停了下來,立定站好!
「幹!他是有病啊,白天被操的還不夠?」治明向著跟他交接衛勤的火烈說。
「我們過去看看,可能是砲二的菜鳥被人叫來罰站的。」火烈拿起手電筒,和著治明一起走向連集合場。
「幹!是砲二的副砲長耶。」在手電筒的光束下,兩個人赫然地看著眼前的這個人。在一定的距離前他們兩個停住了。
「你娘的,你看!他的眼睛是閉的。」火烈有點不安地說。
「是不是在夢遊啊?」治明向著他揮揮手「副砲!副砲!」
沒反應。於是兩個人走了過去。
「喂,火烈!你看他是不是在夢遊啊?」
「幹!你問第二遍了。」火烈說‥「要不要把他叫醒?」這時兩個人好奇地湊近看著閉上了眼睛,立定站著的副砲長。
「不要啦!不是說把夢遊中的人叫醒,他會嚇死的」
「你聽誰說的?不然就看著他在這裡站到天亮…」說著說著,副砲長突然張開了眼睛。
「哇!」兩個人沒有心理準備都被嚇了一跳,馬上向後退了好幾步。
「幹!副砲你要嚇死人。」
沒反應,他還是眼睛直直的向著集合場對面的砲三砲堡。
「火烈,這這…是…」治明心裡不安了起來。
「他是不是在看什麼?」火烈說著和治明都回過頭去,想看看他是不是在看什麼?
這時突然地副砲長大叫‥「部隊集合!」
這一叫把火烈嚇了一跳。卞!的一聲,槍掉了下去。他馬上蹲下去撿槍,等他再站起來時,治明已經向他靠了過來,還緊抓著他的手臂。
「你幹什麼啦!抓著我?」
「你…你…看看…」治明發抖著指著砲三的砲堡。
這時的天空布滿著厚重的烏雲,大地沈溺在陣陣地陰風中。遠處的砲三砲堡,如同一座豎在陰濕林間的墳墓,長滿長草的巨型墳堆,在冷風中發出著唏嗦的哭聲。芒草隨著風聲沙沙地擺盪起黑色的波浪,層層向著墳頂滾去。就在墳頂的黑潮中,現出了一排八個人影,及後面的一座黑色巨砲。火烈和治明兩個人倏然驚得目瞪口呆,緊緊地抱在一起。竟然有人在高達三層的砲堡上!還有一座黑色的155 榴砲。那八個人站成一排向著他們兩個,身後還有一個不知是人是鬼的副砲長在。
治明驚慌地抓緊火烈,雙腳打顫,就快要站不住了。一回頭看,砲二的副砲長竟然不見去了!
接著兩人一陣快跑,衝回到安官處,躲在裡面不敢出來。
「咦!治明你還不下哨啊?」不久後內衛兵由大門換哨回來了。
治明苦笑了一下。看了看火烈,對著內衛兵說‥「你出去看一看砲三砲堡上有沒有什麼?好不好。」
「有什麼!我剛才才從砲三走過來的啊。」
「你真的沒看到什麼?」
「幹嘛啦!你們要嚇死人啊,這樣子問人。」
「沒有啦,開你玩笑的。治明的手電筒沒電了,你送他回去好不好?」
「好啦、好啦、走吧!不過…」內衛兵回了頭過來。「你們剛才看到了什麼,幹!不跟我說哦。」然後帶著治明走回去他的寢室,砲一班。
到了砲一班外,治明看見裡面透著燈光,微微地感到了一點心安,於是快步地走了進去。
「你還不睡啊!」裡面只有一個上兵,開著燈在寫信。
「這麼晚下哨?」他笑了笑‥「我不知到還有人敢拖你的班耶。」
「沒有啦,和火烈在聊天。」
「聊天,還有誰在啦?」
「什麼?」
「我說剛才還有誰在那裡?幹!這麼晚了還在整彈藥庫,你們連長都不怕吵到死人。」收了收桌上的紙筆。「一定是早上飆不過,飆到晚上來…幹嘛!裝那張死人臉給我看。」
「沒有人在整彈藥庫啊!」
「沒有?那剛剛安官處那裡怎麼有人在搬榴彈了聲音,你娘的還那麼大聲?」
「我不知到。」說完治明馬上鑽到床上去。
「幹!你們不要都變得怪怪的好不好。」關起了燈,他也去休息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晨跑結束後的打掃時間。治明砲一的一個學弟把他拉到一邊去說話。
「學長!」不太好意思的說。
「什麼事?」
「學長,我是不是撞邪了!」
「什麼!」
「我也不知倒是不是啦,只是怪怪的。」
「你快說給我聽!」
「是昨晚啦,我從大門下哨後,由砲三後面要走到安官處時,怪怪的。」
「幹你娘的,你講話怎麼都是只講一句的!」
「哦、哦,我走到一半,好像、好像不知到怎麼的,就走到砲三前面的砲三廣場去了。」
「幹!一個向左、一個向右,你怎麼會走錯。你是不是上哨時在睡覺?這麼菜,出事的話我可救不了你。」
「是、是。我也以為自己沒有睡醒,所以就繼續走下去,反正兩邊都會到安官處。可是又走回到砲三後面了,我前後走了三圈。」
「你娘的!說的那麼輕鬆,你沒被嚇到啊?幹。」
「有啦!有啦!我後來嚇得都用跑得,好恐怖,最後只好又跑到大門去了,叫安官來帶我說。學長,怎麼會這樣啊?我今天好怕晚上還要上哨哦。」
「你先不要怕!我去跟執星官說一說,我自己也有一點事要問他。」
「學長…」頓了頓。「我們連上最近是怎麼了,好像有什麼不乾不淨的東西…」
草草打發了學弟,治明趁著早餐前的片刻,跑去找執星官。他是砲二的砲長,這個星期正好輪到他背執星。好巧不巧的,現在他正和一些連上的老兵、士官在聊
天。
「嘿!治明,過來了。」火烈向著他招招手。「你們不信可以問治明,昨天晚上的事。」
「幹什麼!執星帶頭混啊。」治明笑了笑說。
「治明!火烈說的是不是真的?現在可是非常時期啊。」
「幹!這種事誰會開玩笑。我自己都嚇的發麻不說。」
「我看一定是死seven ,犯到砲三了。現在在找我們出氣,搞不好還會出事呢!」執星官對著他的班兵說‥「你去叫副砲(指砲二的)過來。」
「等一下你們先不要跟他講昨晚看見他的事,可能會嚇到他。」執星官鄭重的再三交代大家。不一會兒,副砲過來了。
「幹!都躲在這裡,雞八勒,害我和菜鳥一起在掃地。」副砲憤憤不平的說。
「好啦、好啦,不是叫你過來一起混了。」
「幹!你閉嘴啦,還好意思說。」接著他好像想到了什麼。「對了!我昨晚作了一個夢,說給你們聽好不好?」
這時大家故意故左右而言他,好像一點也不感興趣的樣子。
「不要這樣啦!我說給你們聽啦!」
「說就說,快點好不好。不要像作者每天拖戲,很欠幹你知不知道。」
「好啦!我昨天晚上夢到自己帶兵在蓋砲堡說,真的很奇怪。我們砲二的砲堡竟然只蓋到一半。
因為天快黑了,我是說夢中啦。我就叫大家修息,後來連長走過來。我是在說我夢裡的…」
「知道啦!」眾人一片韃罰之聲。
「他叫我去集合部隊,可是我不太願意,好像是因為天黑了,還是什麼的我記不清楚了。後來還是凹不過連長只好照做了。但是集合的人很少,所以我就帶隊到砲三去了,我也不知為什麼?到了砲三好像是突然要射擊什麼的,可是部隊裡面新兵太多了,操砲很危險。所以我到連長室去找連長反應,可是那個連長,幹!臭雞八!罵了我一頓,我不很爽,就和他對罵了起來。幹!真是越想越氣!」
「好了好了,作夢的啦。後來呢?」
「後來!幹後來真的有夠恐怖,我出了連長室,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到了砲三一看。哇!滿地的屍體,都是一段一段的,而且還是被烤黑的那種。奇怪了?我剛剛沒有聽到任何的爆炸生啊!真的沒有聽到啊!」
「好拉!好啦!沒聽到就沒聽到,然後呢?」
「我傻了,然後就走到砲四去。後來好像是鑽進去一個洞裡,還是什麼的,我不知道啦!反正就是醒了。」
「啊!」一個砲四的老兵突然大叫說‥「那個…那個…」
「那個!那個?哦…你是說…不會吧!」這下有不少人都想起來了。
原來在砲四的砲堡後方,十分隱密的草叢裡,有著一個小土丘。如過不是在環境大整理時,將所有的芒草砍除,平常人是看不見的。
那個土丘十分粗糙,零星的石版錯置,期間還有一個大窟窿呢!只要低下頭去,你就可以望見漆黑的洞中,正擺著一顆骷髏頭,及散佈的屍骸。
如果您好奇,為什麼筆者描述的如此清晰,那沒什麼,因為我瞧見過而已。不過我也只有膽看一次,而且還是被人騙去看的說。
這下所有的人都慌了,尤其是那個副砲長。在得知自個昨晚還有夢遊,更是雙重的打擊。
當日早餐就在人心惶惶中度過,沈重的氣份環繞著整個連上,只剩下連上的軍官還沒有感受到,這股無形的霾壓,已經快要使得大夥承受不住了。
早膳之後,不少弟兄聚集在砲二班。有些故作小丑狀,嘻笑胡鬧,想藉此放鬆一下緊繃的心情,為這苦澀的時刻,尋找緩和的契機。但更多的是沈默不語,靜靜的等待,等待著執星官的回音。
早先,執星官受了大家的請託,請他趁著用完早飯的當口,去向連長說項。希望連長能准許大夥祭旗拜砲,好消了每一個人心中的陰影。
不多時,只見執星官氣份匆匆的回來,劈頭就找執星班長。
「執星班長!等一下把火砲全推出砲堡,全連戰備。幹!我等一下還得陪連長去砲指部報告勒,雞八!你們去跟seven 講,叫他給我小心一點,如果有長官來問前天晚上打架的事,要他不要亂說話,不然,臭雞八!他就不要給我退伍。」
這下子每個人都被執星官的話,帶動了起來,氣份一下子變得十分嚴峻。
「幹!死seven ,害死人了!」「他媽的雞八,自己死還不夠,還要拖人下水!」「他就是欠幹!」眾人七嘴八舌的咒罵著。
「等一下!大家不要亂!」執星班長跳了出來說‥「不要亂,再亂又會出事的,現在我們先去推砲出來戰備,我想等一下一定會有人來督導戰備的。反正等一下連長要去砲指部,我們再找時間拜砲好了。」
「幹!也只有先這樣了。走啦!先去推砲。」眾人紛紛離開了砲二班,前往連集合場去了。
接下來的時間,十分的緊湊。先是營部的幕僚來連上聯合大督導,環境內務,外加各業務、裝備樣樣都來。忙得連上人人人仰馬翻,叫苦連天。
忙到下午,砲指部再來轟炸一下子。這下大夥總算了解了什麼叫做效力射,外加同時彈著的威力了。
時至傍晚七時,這會而飽受一天砲擊的砲兵弟兄們,總算可以坐下來,靜靜地用頓晚餐了。這時執星官宣佈晚上部隊的集合時間,因為連長大人還沒有回來。
「等一下下了餐廳就趕快去洗澡,因為火砲還沒有推回去砲堡,所以晚上八點集合。今天被記到缺失的各業務及裝備負責人,等一下自己找時間補破網,知道嗎?開動。」
一陣狼吞虎嚥,外加快速的戰備澡,不到八點,集合場上已是人聲鼎沸了。
這時大夥互視對方的狼狽樣,都不經覺得好笑,因為這個局面已經沒有人敢獨自晚上去洗澡了。不久集合哨響起。
「等一下,在我左手邊的去推砲一、砲二,右手邊的去推砲三、砲四。」說完眾人一陣交雜,執星官趕忙地說‥「幹!你們不要都跑到砲一、砲二那邊。」
不一會兒,連上的老兵已經合力吧砲一及砲二搞定了,現在正緩慢地散步回連集合場。
到了集合場那,一半中鳥加菜鳥還沒有回來,看來大夥只得過去幫忙了。
還沒走到砲三,就聽到「推砲向前!小心!小心!推砲向右!向右!」等眾人的吆喝聲。
「幹!現在的菜鳥怎麼那麼沒路用啊!」
執星官氣喘吁吁的喊道‥「你們也下來幫忙,快一點!」神色有點慌忙。
這下全連都下去推了。「一、二、三!推砲向前!」大夥使勁的用力、用力再用力。推得人人臉色大變,因為這下大家都心裡有數,這砲是推不進去的。
平常十分容易的工作,這下變得萬分的棘手。看看那些推砲輪的、抬砲架的,那一個不是汗流浹背,使盡吃奶的勁,可砲就是推不進去砲堡。
不是一下子偏右,就是向著左邊頃斜。此時每個人都想從對方的眼色中,找出為什麼,為什麼!
這門砲和他們的心情一樣,越來越沈重。
這下子沒有人開口說半句話,更怕有人把自己心中猜想的事說出來。難道我們全部都中邪了?
那些被炸的屍骨不全的砲三冤魂要整我們?
為了打破眼下這個僵局,執星官下令休息。
「大家先修喘一下,可能是天太黑了。有沒有人要上福利社的?」
一時間砲三走了個沒有半個人影,這裡就像被下了詛咒的墳場一樣,空氣中似乎都可以聞到屍體腐爛焦黑的氣息。
芒草沙沙的聲嚮,這時聽來不經使人顫起像蟲卵一樣噁心的雞皮疙瘩。不安的情緒,如同砲彈般,在大夥的心中炸了開來。
「砲耶!」砲三的菜鳥看著手中的飲料,小聲的問他的砲長‥「我們晚上是不是要回去睡啊?」問完趕緊低下頭去,喝著他的保健五百。
「嗯…」其實我自己也沒有主意,但是這話怎麼能說的出口。於是找了執星官過來。
「喂!等一下要怎麼辦?」
「還是得推啊!」執星官無耐的說。兩個人無力的坐了下來,四周橫七八豎著身心具疲的弟兄,啊!真是難過的一天。這時大門有車燈照了進來。
唉呀!不好連長回來了。「快!大家馬上到砲三集合,快點!」眾人馬上扔下手中的冷飲,衝到砲三去。
不多時,連長帶著一副臭臉過來。「執星官過來!」
「報告是!」連跑帶跳的飛了過去。
「你們現在在做什麼!」
「報告,推火砲入砲堡。」
「他媽的!現在都幾點了,還在推火砲!」
「是…是…」
「我不管了,反正等一下九點我要晚點名,你們自己看這辦吧!」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留下執星官一個人杵在那裡。
「快!快啊!還在發什麼呆!」執星班長馬上大喊著說‥「大家快過來推砲啊,幹!全都變成菜鳥了啊!」
「就砲位,大家就砲位,」「快啊!你娘的還在看戲!」平時只要七八個人推的火砲,一下子擠了一二十個人。外加上放置於四周十幾二十個手電筒,都向著榴砲照射過來,場面很是壯觀。
「好了沒?」「好了!好了!」
「好!一、二、三,推砲向前!」
……………沒有動靜!!
「一、二、三,推砲向前!」執星官哭喊了出來。
還是沒有動靜!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這砲…這砲為什麼抬不起來啊!為甚麼?幹!為甚麼?每個人都在心裡吶喊著。
此時流滿全身的冷汗,外加因為過渡用力的雙臂,使的大夥的手掌發麻。但這都比不上這時的挫敗,還要更加地使人沮喪無助。
就這樣,畫面僵持住了。人人面面相覷,無奈的表情好似在說‥「對不起,我盡力了。」
「唉!」砲三砲長嘆了口氣。「我們還是去連集合場集合吧。」
「執星官!」執星班長抬起頭看著他,希望能得到他的回答。
「你去集合部隊好了。」很無奈的說‥「我去找連長。」
就這樣眾人毫無生氣的回到集合場。沒有人打屁,更沒有人在胡鬧,安靜的就像被死亡迷惑的屍體,寧靜地躺在棺材裡。
忽而從連長室傳來的怒罵聲,再次地壓榨大家最後的精力,繃緊大家的神經。
最後就在一陣摔玻璃杯聲中,執星官離開了連長室。
看著他默默地走過來,臉上的表情真是令人不忍駐睹。
「執星官!」
「不要說了,連長現在要去洗澡,可能要晚一點才晚點名。現在…現在…我們先做體能吧!」
「什麼!我們又不是故意的,他不會自己去看啊…嗚…」說著有人就哭了出來,大夥馬上忙著安慰他。
「算了!算了!」「看開點就沒事了!」
「幹!輔導長幹什麼現在在休假,雞八!」自怨自艾的情緒正在蔓延中。「他媽的!他在又能幹什麼?」「你們不要吵好不好!」「幹!叫一叫也不可以啊!」
此刻執星官好似望見連長室前有人影晃動,可能是連長?不會是在監督我們的吧
執星官急到直喊‥「伏地挺身預備!」
接著部隊疲軟地趴下。今晚的地面似乎特別的堅硬、冰冷,無情地敲擊著弟兄們的心。
「一下、二上,帶答數,開始!」苦澀的口令聲,迴盪在這漆黑的夜裡,空曠的連集合場上。人們常說,當兵往往是很無奈的,我想大概就是指這個吧。
隨著時間的流逝,厚重的陰雲,終將骨白的月亮驅逐了,漆黑吞嗜了大家。
就在汗水將地面滷濕成人型,眾人紛紛倒地的當口,內衛兵走了過來。
「執星官,連耶(指連長)叫你帶隊到砲三廣場去。」
「…呼…呼…現在!現在是嘛?」
「是的!」不太忍心地看著躺在地上的同志。
「好。」招了招手,叫內衛兵把他拉起來。「執星班長!整隊。」
十分鐘後,全連已在砲三砲堡前的小廣場集合完畢,現在就等著連長大人過來。
可是大家失望了,因為一直要站到深夜十二點時,連長才很得意的出現在大家的眼前。
「部隊稍息!」清清喉嚨。「連長為什麼要大家現在來集合?我相信很多人都知道。但是有些天兵,就是別人不說他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是不是。」
「這幾天連上出了不少狀況,大家都很累,連長是知道的。但是有些人就是他媽的犯賤,是不是。唯恐天下不亂,到處的造謠生事,說什麼砲三有…」
「部隊集合!」
「是誰!是誰在那邊亂喊!」連長發火的轉過身去,要找出聲音的來源。
就在這個時候,全連速地騷動了起來!一陣陣驚恐混雜著害怕,如同被電擊般,人人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
因為連長的身後突然地出現八個半身焦黑的士兵,全副武裝,背著舊式的背包,個個凝視著砲堡上方,那座黑色的巨砲。
「用砲!」肩章只剩下半截焦黑的士官下令。
「嘿!」餘下七人迅速雙手握拳,向三層樓高的砲堡飄去。
這時那個士官突地一個轉身過來,舉起焦黑的手臂,要來向連長敬禮。
「哇!」這下人人四處奔跑,像是頃洩的洪水,沒命地狂奔。只留下連長一個人暈倒在廣場上。
到了第二天早上,執星官出來執行早點名,因為這時後的連長,正躺在寢室裡,全身發著高燒。
「好像大家都沒睡好哇。」執星官挖苦的笑了笑。整晚的跳砲操、打千斤頂,吵的連上,個個都一副嚴重睡眠不足的樣子。漆黑的眼圈,簡直就成了雄貓連了。
「唉!」有人歎道‥「活人被死人吵的沒法子睡覺,幹!還有沒有天理啊!」
「不要亂講話!」大家趕快制止他。
「對不起!對不起!我小孩子不懂事亂講話,別見怪、別見怪!」說完趕快地向四方打躬作揖,道歉連連。
這樣的局面,真可說是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不多時這件事就透過了戰情系統,層層上傳,到了砲指部去了。當日傍晚指揮官就連同各重要幕僚來到了連上。
在將連長送上了小車(軍用吉普車),載往軍醫院後,指揮官親自主持了晚膳。
「各位這幾日辛苦了,等一下用完餐後,大家就下去休息吧!」看了看旁邊的營長。
「你有沒有什麼話要更大家說?」
「沒什麼事,不過等一下士官、幹部,找營輔導長報到。」
「我不是說休息了嗎!今晚大家輕鬆一點好了。」
「是、是。」
「那開動吧。」
眾人就在感激中,吃下這一生中最溫馨的一頓晚餐。
入夜後,營區依舊籠照在一片肅殺淒清之中。唯一不同的是砲三前的小廣場上,停滿著一整排的小車。連長室到成了軍官俱樂部似的,忙得傳令一頭大汗。
不一會安全士官衝了進來。雖然他力圖鎮靜,但卻難掩期其臉上的惶恐。
「報告,報告指揮官!又出現了!」
「歐!」所有的軍官都站了起來。
「大家一起去看看吧。」指揮官說。
一行十幾個人,故做鎮定的走向了砲三班。還未走到就聽到擊打千斤頂的聲音。
…喀喀…喀…喀喀…
指揮官臉色凝重的說‥「真有這回事,我做了幾十年的軍人。真給我碰上了。」
這時聲響突然地停了下來。大夥一奇,快步的跟上前去。
只見到砲堡上肅立著一排八個人,向著指揮官,突地行起舉手禮。就在陰寒的夜風中,是那樣子地詭異、淒涼,加上少許悲壯的情懷。
他們正在向著他們的大家長指揮官,獻上最崇高的敬意。指揮官神情激動的回了禮。
「各位辛苦了!」
如潮浪般起伏的芒草,在他們的腳邊排盪。破舊焦黑的草綠服,著著發黃的背包,雖死猶生的苦難精魂,立在慌煙的蔓草間。
諾大的曠野中直迴盪著「辛苦了!」「辛苦了!」
「指揮官看到大家精實的操演,感到很是欣慰。」語帶哽咽的繼續說‥「由於各位的默默奉獻,使的我們的國家終能得到保全。指揮官在這向大家說聲謝謝,謝謝各位的犧牲奉獻。」
接著向著他們,深深的一鞠躬。在場的所有人也就在這肅穆的氣份中,默默的行禮。
指揮官站定了身。「這一次的任務各位已經圓滿的達成了,完成了身為砲兵的最高使命,指揮官現在下令…」
「部隊解散!」
此刻所有的人都緊張地看著他們,直到他們再度向指揮官行禮,眾人才放下心來答禮。
然後砲三精魂就隨著晚風,輕輕地逝去了。』
『他們真是好可憐歐!學長。』我心有戚戚焉的回應著。
『唉!可憐。幹!那個來當兵的不可憐啊?對了!今天晚上不要忘了要祭砲歐!』
『別說是今晚,我可能一輩子都忘不了了。』您說是嘛!
我想故事就讓它在我們全砲三班的焚香際禱中落幕吧,望著裊裊的香煙,緩慢地楹繞著砲管直到消散天際,我的思緒也隨之飄的好遠好遠。
願誠心企求逝著安息,來著福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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